王菩岸 / 文

洪丽丽 / 摄影

 

六月的北京，中央美术馆后街的园丁花店鲜花绽放，清香弥漫。花店主人、女作家洁心（许萍）和文友们欢聚叶畔花间，散发着墨香的长诗《忆长安》彼此传阅。花香润诗魂，吟罢齿留香。古都城墙、夕阳鼓楼、华清玉液、深巷秦腔，一一浮现在人们眼前。

洁心对朋友们说：“《忆长安》是一个生长在西安的北京人回到首都定居后，那难以按捺的款款情怀，是对往事依依的追忆，更是对人生深深的感悟，所忆如烟，如梦似幻，悲欢离合，长留人间！”

在洁心已脱稿的近 20 万字的自传体小说《莲子花开》中，浓缩了她五十余年的跌宕人生，详尽记录了一个 50 后北京女孩莲子曲折的生活经历，临时工、乐器工、服装厂组长、北京最早的个体书店和花店主、大山子农家庄园承租人、婚变、开酒厂、蹲拘留所、现丈夫身患癌症 …… 往事铭心刻骨，终生难忘。

“这些超越常人的酸甜苦辣，每每想起都难以平静，在守护丈夫的病榻一侧，在晃动的地铁上，洁心都会抓紧时间拿起笔，记录下了一幕幕随时闪现在脑海里让心灵颤栗的往事，为曾经的梦留一份浓墨重彩的生命底稿。”洁心在自己的新浪微博“听琴 68 ”中写道。

 

 

西安：故乡亦或他乡

 

洁心笔下的莲子和洁心有着非常相似的经历，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北京情结。 .

她的母亲出生于老北平名门旺族，叔伯辈中还有一位尊者曾出任民国总理。八年抗战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洁心的母亲年轻俊秀，还是女子学堂的才女，避难西安时，被风流倜傥的洁心父亲看中，俩人演绎了一段才子佳人的浪漫故事。

1957 年洁心降生在西安市南大街，父亲许祖嶽在西安市 42 中学任教，母亲贾成慧在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工作。洁心上头有 4 个哥哥、三个姐姐，生长在一个充满着爱的大家庭里。洁心笔下的莲子曾经是一个有唇裂、腭裂缺陷的女孩、她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有些自卑。她记忆最深的是儿时一次和父亲说话发音不准，被父亲一脚踢出几米远，望女成凤的父亲怒斥道：“你如果不纠正自己的发音，长大后别人如果给你一个鄙夷的目光 , 那远比我的这一脚会更让你疼痛！”

 

 

 

洁心（后排左一）和父母、哥哥们在一起

 

洁心在北大街莲湖路小学读书时，守过瓜摊，包过点心，爱打乒乓球，熟稔小提琴，是个文体活跃分子。转眼三个哥哥都上山下乡了，阴差阳错她没去广阔天地，留在区劳动局做整理档案之类的杂活。后来，她招工进了西安民族乐器厂，成了一个为小提琴、板胡和京胡“穿衣服”的油漆工。

洁心还有过担任亚非拉乒乓球邀请赛西安赛区裁判员的经历，参演过话剧，虽然她只有一句台词“毛主席来了！”，仍全程跟着彩排。其间她去医院做义工，去啤酒厂、印染厂劳动，广泛接触社会各阶层，现实生活引发她去思考。读《红楼梦》、《九三年》《简爱》、《复活》等各种禁书，也成为她自学的一部分。

1979 年，洁心告别生活了二十二年的西安，对调回到北京市宣武区服装八厂。当时母亲对她说：“你终于成了本该是北京人的北京人，你要记住，在北京你得全靠自己，北京认不认你，就看你自己的本事和你能不能吃苦流汗了，要自强、自立、自尊。”

洁心经历了十年文革，耳闻目睹周围人遭受的种种艰难与创伤，久病的父亲便是其中之一。“至少有六、七个是莲子认识的人在文革中相继悲愤离世，这段时间洁心迷恋上了诗歌，写了许多像食指、北岛、舒婷他们那样的朦胧诗，抒发内心的苦闷。”洁心说。

北京：熟悉亦或陌生

 

洁心初回北京，理所当然被视为“外来妹”。在宣武服装八厂，她从学徒干起，学做中山装，贴商标，翻兜盖，工余自学英语。星期天，她给别人的新家具刷漆，一件能赚 30 元钱。后来又买了缝纫机，给新疆人做绸布花格子衬衣，一件可以赚 2 元钱，每天做 5 件。她还参加了区里的乒乓球比赛，和现在的名演员李成儒同在区职工代表队，小球“打”出了名气，令周围同事对她刮目相看：“这西安来的还真有点本事！”

洁心的好友、著名摄影家洪丽丽说：洁心回来后创了好多个北京第一，在 80 年代曾经是名扬京华的新闻人物，她第一个在中国历史博物馆举办挂历展销，参与了北京第一个时装模特表演队在二七剧场整体组织工作，开办了民营书店园丁书社，第一个个体园丁花店，第一个提出鲜花探视病人、鲜花祭扫的创意，创办了北京第一个农家庄园，第一个提出都市农业的创意。

受国学深厚的父亲影响，洁心自幼爱好文学和书法，业余创作了近几十万字的诗歌、散文、小说、戏剧作品。

一位现代文学研究专家在看了她的作品后惊叹：“写文章的洁心和做生意的许萍完全是两个人，看她的作品，完全是一个资深作家的口吻，没有业余腔。”

 

文学：梦想亦或慰藉

 

在经商的日子里，文学成为洁心的心灵氧吧。她总是在深夜推开繁琐的账目数字，摊开稿纸，文思潜入心灵的另一面。

近 10 万字的唱词剧本《紫气东来》是洁心耗时近半年时间完成的，全剧以吐蕃松赞干布求婚遭拒，与大唐开战败北后深感应以和平取代战争为背景，在求亲迎娶文成公主过程中，臧臣禄东赞与大唐女段紫云邂逅，双方产生爱慕，展现藏汉民族心心相联的关系。全剧共五场十五幕，文采斐然，荡气回肠。

中国音乐学院附中校长沈诚说：“洁心创作《紫气东来》毅力感人，文学上达到一定高度，只有看过剧本，才能感叹在浮躁的当下，她真可以称得上是文坛外的真文人。”据洁心透露，已有几家剧团看到过此稿，国家京剧院的几位京剧演员也非常看好剧本，洁心说要等到合适的时间洽商合作事宜。

在洁心花店的二楼，四壁皆是她和丈夫的书法作品，醒目处悬挂着京剧大师梅兰芳等名家的墨宝真迹。洁心喜写与佛教道家相关的字句，笔意空灵，神韵幽古。如果朋友喜欢，她会立马取下来相送。花店师傅郭翠兰说：“洁心交友讲缘，善待他人，字画和鲜花送人不少，只要朋友喜欢，她就高兴。”

 

 

 

                               洁心、洪丽丽和京剧大师喜迎新年

“长城长啊城墙宽，八水围起来是长安，城外环抱着渭河的水，高歌一曲哟，望不尽的是八百里秦川。”以上诗句节选自洁心创作于 2003 年 12 月的《忆长安》，这首诗在北京、西安的文人圈里流传甚广，也有朋友在文艺晚会上朗诵，博得满堂彩。

许多人都知道雅俗兼容、淋漓洒脱、诙谐畅快的《忆长安》，但不知道它的原创作者就是低调的洁心。台湾歌唱家张佳惠说：“每听一遍《忆长安》都让我兴奋不已，就像行走在十三朝古都的古原深巷，夕阳唱晚，秦风浩荡，真是难得的西北雄韵。”

在大山子洁心承租的近百亩农家庄园里，有一个出自她创意的工艺品，一人多高的“一分钱硬币”雕塑，吸引到过农庄许多观光者，人们和它合影留念。洁心说：“一分钱精神值得颂扬，万丈高楼平地起，一分一厘汇成千千万。”

北京城里就是“水深”，一个花店主、竹兰轩画廊的老板竟然拿出了让专业人士感叹的诗、书、画、小说、剧本，如果假以时日，洁心是否会突然“冒”出来，成为又一个王小波，我们不得而知。洪丽丽等人带着洁心的文学作品四处奔走，寻找“婆家”。

在洁心车子的后座上，放着打印成册的诗文稿本，还有丈夫写给亲友的书法作品。开着车，她能绕大半个北京城给病中的丈夫寻医问药。

 

 

 

                                文学创作给洁心带来了人生的安慰

朋友们说，洁心是一个谜。她是时代风雨孕育的一棵叫不出名字的挺拔之树，沐浴着两大古都的雨露风华，不争春，不攀附，不屈伏，根深叶茂，率性生长。在年轮的脉络里，藏着许多的梦，涌动着属于洁心的生命天籁。

 

附：

忆长安

 

作者：洁心

 

走南闯北多少年

魂牵梦萦的是长安

剪不断的是思乡情

唱不尽的是

山丹丹开花红艳艳

 

长城长呵城墙宽

八水围起来是长安

城外环抱着渭河的水

高歌一曲哟

望不尽那八百里秦川

 

安塞的腰鼓绥德的汉

米脂的姑娘赛貂婵

碑林篆刻的是神韵

《东方红》唱响了

开天辟地的新纪元

与时俱进

古长安迎来美春天

不到长城呵

你不算好汉

不下长安呵

中国算白转

哼上一曲信天游

脚踩着黄土地头顶着天

 

火晶的柿子赛蜜甜

猕猴桃维生素包括的全

“麻家什子 ”“桥梓口”

你转一转

既享了口福你又解了馋

三九天喝一碗热稠酒

从头到脚你不觉得寒

 

灌汤的包子你品一口

醉汤饺子胜海鲜

羊肉泡馍盛上一老碗呵

三天你都不想吃大餐

吃完了油泼辣子 biang biang 面

让你赛过活神仙、活神仙

 

兵马俑盛名传天下

黄帝陵前祭祖先

风火台上硝烟起

博得爱妃她一欢颜

阿房宫一炬变焦土

乾陵埋葬着武则天

 

寒窑里共守十八载

说的是民女王宝钏

华清池沐浴了杨玉环

长恨歌里诉恩怨

骊山脚下风云起

一代英豪谋略了“西安事变”

法门寺里佛光闪

普渡众生

香火不断

祈福平安

祈福平安！

 

不到长城呦你不算好汉

不下长安呦你中国算白转

吼上一段老秦腔哟

咱西北人朴实豪爽透着憨！

 

2003.12.26